湖上醉迷西子梦,江头春断倩离魂。旋缄红泪寄行人。
一曲鸾箫别彩云,燕钗尘涩镜华昏。灞桥舞色褪蓝裙。
用凤箫吹了一曲离别曲与杭妾告别,分别后她昔日头上的燕钗蒙上了尘埃,妆台上的明镜也因长久无人擦拭,变得昏暗无光彩。回想分别之时,她在灞桥柳久久地凝望着送我远去,以致身上飘满了一身柳絮,将穿着的蓝裙盖得消褪了颜色。
湖上醉迷西子梦,江头春断倩离魂。旋缄红泪寄行人。
在湖面上,我沉醉于如西施般梦幻的美景中,却也在江头感受到了春天般的倩女离魂之痛。最终,我只能将满含深情的红泪,封存起来寄给远行的你。
参考资料
1、陶尔夫,刘敬圻.《吴梦窗词传》.吉林人民出版社.1998.第549页
一曲鸾(luán)箫¹别彩云²,燕钗³尘涩(sè)镜华昏。灞(bà)桥⁴舞色褪蓝裙。
¹鸾箫:凤箫,用萧史弄玉吹箫引凤事。后世因称箫为凤箫,即排箫。²彩云:五彩云。古诗词中常喻妇女命运,这里指杭妾。³燕钗:钗头的形状似燕子,故称燕钗。⁴灞桥:指灞桥柳,在长安(今西安市)东,唐代长安人送客远行,多在此折柳赠别。《天宝遗事》:“长安东灞陵有桥,来迎去送,皆至此为离别之地,故人呼之为销魂桥。”“灞”一作“霸”,“桥”,也作“陵”。
湖上醉迷西子¹梦,江头春断倩离魂²。旋缄(jiān)红泪³寄行人。
¹西子:即西施。²倩离魂:即“倩女离魂”。事见陈玄祐《离魂记》:清河张镒因官家于衡州,幼女倩娘端妍绝伦,外甥王宙亦美容聪敏。镒每曰:“当以倩娘妻之。”及长,二人果然相爱甚深。时入京选官之幕僚求亲,镒许焉。宙阴恨,悲恸诀别,上船。夜半,闻岸上人行声。问之,乃倩娘。宙惊喜。乃匿倩娘于船。至蜀五年,生二子。倩娘常思父母,宙与俱归衡州。先至镒家,首谢其嫁女入蜀事。镒曰:“倩娘病在闺中数年,何诡说耶?”宙曰:“见在舟中。”镒促使人验之,果见倩娘,急走报镒。室中女闻而起,饰妆更衣,笑而不语,出与相迎,翕然合为一体,其衣服皆重。这里本应倩女二字相连,因女字是仄声不合词牌要求,乃以倩离二字相连,与西子相对应,都是代指爱妾。³红泪:指女子眼泪。
参考资料
1、陶尔夫,刘敬圻.《吴梦窗词传》.吉林人民出版社.1998.第549页
湖上醉迷西子梦,江头春断倩离魂。旋缄红泪寄行人。
这首词的具体创作时间不详。吴文英布衣终身,以幕僚、清客的身份曳裾豪门,在吴越一带辗转漂泊。他的一生,享受过爱情的欢乐,却更饱尝爱情失落的悲痛。根据他的词或显或晦的记述可以得知,吴文英曾在苏州、杭州各有一段情事,但最终却是苏姬生离、杭姬死别。与苏、杭二女的爱情悲剧,在梦窗的心灵上留下了永难愈合的创伤,他经常回味、咀嚼与她们悲欢聚散的种种琐事细节。在形影独吊的后半生,吴文英写了将近70首怀念苏杭二姬的恋情词。此词或是词人追忆杭妾之作。
“一曲鸾箫别彩云。燕钗尘涩镜华昏”二韵,写分离与别后情景。首韵写与爱妾分别。这里追忆当年二人在悲凉的乐曲中离别。次韵写别后情景。人去楼空,爱妾留下的燕钗已蒙上灰尘,失去了光滑。妆台上的明镜也因长久无人擦拭,变得昏暗无光彩。词人下笔点题,用音乐烘托离别气氛,又用女子的钗、镜蒙尘,创造出睹物思人,见景生情的艺术效果。“灞桥舞色褪蓝裙”,此韵引领我们回到那送别之地,词人借鉴李白诗意,面对年年岁岁依旧青翠摇曳的柳枝,心中不禁泛起对往昔与爱妾分别时刻的深切怀念,那蓝裙轻舞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,只是如今裙色已褪,岁月无痕,人却难回。
词的上片,通过写别后的情景,反映词人对杭妾的怀恋。词的下片,全用虚笔表现爱妾去而不归。
“湖上醉迷西子梦,江头春断倩离魂”,以西子湖上的迷梦与江头倩女的断魂,形象地描绘了爱妾别后不归的凄楚。其中,“倩离魂”与“西子”相映成趣,更添几分哀婉。而“旋缄红泪寄行人”一韵,则进一步写尽了爱妾离去后的无奈与悲伤,唯有寄泪以表情深。词末以情收束,犹如古代故事中锦城官伎灼灼,以软绡聚红泪寄情裴质,词人亦幻想爱妾虽不归,亦应有书信相赠,以慰相思之苦。
这首词写与杭州爱妾分别后思恋的情景。吴文英与杭州女子的艳史,词集中多次提到,而《莺啼序·残寒正欺病酒》将他们二人的浪漫史、伤心史叙述最详。他们在杭州曾有十年的相恋历史:“十载西湖,傍柳系马,趁娇尘软雾。溯红渐、招人仙溪,锦儿偷寄幽素。”这段与女子情合欢会的艳史,极富传奇性,在词人的记忆中永远不能忘怀。但不知为什么“春宽梦窄,断红湿、歌纨金缕。”欢乐短暂,离歌继之,二人匆匆挥泪而别,他们二人的艳遇从此结束。这首词便是他们分别后所写的怀恋之词,词人还在迷惑爱妾为何不归,盼望她能有信息相寄。孰不知旧日的恋人早已亡故了。
参考资料
1、陶文鹏,赵雪沛.《唐宋诗词艺术审美丛书 唐宋词艺术新论》.南开大学出版社.2015.第243页 2、赵慧文,徐育民.《吴文英词新释辑评 下》.中国书店.2007.第883-884页